4月11日上午9点，阳光正好。今年71岁的李雪芬步伐匆匆，从2公里外的菜场徒步归来，手中沉甸甸的菜篮装满了一家人的生活所需。
走进家门，没顾得上喝口水，她便径直迈向妹妹房间。妹妹瘫痪在床，她每一个眼神、每一个动作，都饱含着关切与担忧。
确认妹妹暂无需要后，她又扎进厨房，为家人准备午餐。一个小时后，她还要赶到工厂为工友们做饭，尽管汗珠从额头不断沁出，她的动作却依旧有条不紊，因为这样的生活，她已过了上万个日夜。
李雪芬是浙江省桐乡市濮院镇永越村人，出生于1953年。虽然身材并不高大，但她有着超乎常人的坚毅与刚强。自幼被养父母收养的她，几十年来，悉心照顾着“异父异母”的妹妹，从未有过一丝怨言。
“金宝，吃饭啦！”每天中午上班前，这句呼唤就像温柔的铃声，准时响起。妹妹李金宝虽然智力低下，可听到姐姐的声音，总会咧开嘴，露出纯真的笑容。从体格上看，李金宝比李雪芬还要壮实些，可每到饭点，瘦弱的李雪芬总是吃力地扶起妹妹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，再换手拿起枕头垫在妹妹背后，调整到舒适的坐姿后，才端起饭菜，一勺一勺耐心地喂着。
这几日气温飙升，一顿饭喂下来，李雪芬早已浑身湿透，衣衫紧紧贴在背上。
时光回溯到李金宝3岁那年，贪玩的她在墙角酣然睡去，夏日的骄阳似火，无情地炙烤着大地。等家人发现时，李金宝已陷入昏迷。虽经家人紧急送医抢救，可高温还是严重损伤了她的中枢神经系统，从此，李金宝瘫痪在床，智力也永远停留在了婴儿时期。
面对医院冰冷的诊断，李雪芬心中满是不甘，她背着妹妹四处奔波，跑遍了各大医院。“她还这么小，不能就这么毁了一辈子。”她说。可命运弄人，疾病阴霾不仅没有散去，反而让妹妹的生活能力逐渐丧失。
祸不单行，妹妹患病没几年，养母也突发中风偏瘫，生活不能自理。家庭的重担，如同一座大山，全部压在了李雪芬的肩头。从此，她每日鸡鸣即起，夜半才歇，为家人准备三餐，帮母亲和妹妹洗漱、梳头、换洗衣物。考虑到瘫痪病人吞咽不便，所有饭菜她都细心地用剪刀剪碎后再喂。2006年，养母离世，李雪芬悲痛万分，可擦干眼泪后，她对妹妹的照顾依旧一如既往。
也是在这一年，家里盖起了新房子。在分配房间时，李雪芬毫不犹豫地把门口第一间留给了妹妹。“这样每天回家，第一眼就能看到她。”简单的话语，饱含着无尽的牵挂。
随着时间流逝，妹妹的身体每况愈下。排泄失禁成了常事，每次李雪芬都要为她更换衣物、床单，仔细地擦洗身体。“好多时候，我在这儿哭，她却在那儿笑。”李雪芬无奈地感慨。每当她被悲伤与无奈笼罩，妹妹那纯真无邪的笑容总会如阳光般洒下，驱散她心头的阴霾。妹妹虽然不懂姐姐的泪水，却用最纯粹的笑容给予她最大的慰藉。
2025年，浙江桐乡濮院，李雪芬与妹妹李金宝。濮院镇供图
也曾有人隐晦地“劝”过李雪芬：“你太不容易了，几十年了。”可他们不明白，李雪芬与妹妹之间那份血浓于水的深厚情感。“她是我妹妹啊！”每当有人试图劝她放弃，她都会如此回应。
李雪芬记得那次意外，她被电动三轮车撞倒，瘫倒在车轮下的那一刻，脑海中浮现的不是丈夫和孩子，而是：“我要是倒下了，谁来照顾妹妹？”李雪芬家中并非没有其他亲友，可妹妹只认她一人。车祸住院的半个多月里，肇事方请了护工，可妹妹因没见到姐姐，满心抗拒，极不配合。“等我出院，发现妹妹瘦了一大圈。”提及此事，李雪芬满心自责。
由于中枢神经系统的严重损伤，李金宝智力永远停留在婴儿时期，甚至认不出家人，这曾让李雪芬深感无奈与心酸。可有一次，李雪芬像往常一样喂饭时，妹妹突然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“妈妈”。那微弱的声音，却如惊雷般在她心中炸响，她眼眶瞬间湿润。她明白，在妹妹混沌的世界里，自己已成为最亲近、最依赖的存在。这一声“妈妈”，是对她多年付出的最高褒奖，是她用爱坚守的最美回报。
这一声“妈妈”，如同一束光，坚定了她照顾妹妹的决心。
“她是我的妹妹，只要她活着一天，我就照顾她一天。”李雪芬的话语质朴无华，却掷地有声。在平凡琐碎的生活里，她用爱与责任，诠释着人性的光辉。(完)
